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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译文】 如果西施真能倾覆吴国的话,那么使越国灭亡的又是谁呢?

【出典】 晚唐 罗隐 《西施》

注:

1、 《西施》 罗隐

家国兴亡自有时, 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 越国亡来又是谁?

2、注释:

倾:倾覆。

3、译文:

一个家庭和一个国家的兴盛与灭亡都是有时运的,吴国人又何苦埋怨西施使他们的国家覆灭呢?西施如果知道怎样倾覆吴国,那灭亡越国的又是谁呢?

4、罗隐(公元833年~909年),字昭谏,新城(今浙江富阳市新登镇)人,唐代诗人。生于太和七年(公元833年),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底至京师,应进士试,历七年不第。咸通八年(公元867年)乃自编其文为《谗书》,益为统治阶级所憎恶,所以罗衮赠诗说:“谗书虽胜一名休”。后来又断断续续考了几年,总共考了十多次,自称“十二三年就试期”,最终还是铩羽而归,史称“十上不第”。黄巢起义后,避乱隐居九华山,光启三年(公元887年),55岁时归乡依吴越王钱镠,历任钱塘令、司勋郎中、给事中等职。五代后梁开平三年(公元909年)去世,享年77岁。

在唐朝末年,罗隐和许多人一样也想借助科举考试踏入仕途,一展宏志。但罗隐虽然名声很大,却六次没有考中,于是改名为罗隐。罗隐的才学确实出众,就连当时的宰相郑畋和李蔚都很欣赏他,但由于他的试卷里的讽刺意味太强,人也很狂妄,这使他在讲究谦虚的中国古代社会里非常孤立,考官们对他很反感。有次他投考时,正遇上大旱,皇上下诏求雨做法,罗隐便上书进谏,说水旱灾害是和天地一样共存的,无法立即消除,他劝皇上应该用心祈祷,那么百姓的庄稼受灾再重也会感激陛下的。最后说,先皇和大臣们都不能为陛下出力,何况做法的又是几个无名之辈,他认为此法不可取。罗隐的话太直率,有些讽刺的意味,最后皇上也没有听他的。

传说,地仙罗隐是“真龙天子”。玉皇大帝怕他当了皇帝,会捣乱乾坤,就派天兵天将换了罗隐的仙骨。当时罗隐咬紧牙关,浑身的仙骨都被换掉了,只有牙床骨没换得去,虽做不成皇帝,却留下了一张“圣贤嘴”。说来也怪,罗隐说什么就灵验什么,大家既想讨他说好话,又怕惹他讲坏话。关于罗隐的神奇故事,水地民间流传不少。

唐末诗人罗隐流浪闽南,闽南一带留有他的许多民间传说。有故事说,罗隐流浪至同安汀溪窑。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次,到汀溪窑行乞。窑工不知这人是谁,便随手拿只裂痕的碗装饭递给他。罗隐不满,脱口而出:“你们汀溪窑烧制的,都是这种破碗吧!”说也怪,汀溪窑从此烧制的碗都是裂痕的碗。窑工觉得事有蹊跷,可老是查不出原因。一天,罗隐又到汀溪窑行乞,见窑工个个垂头丧气,不知何因。一问才知道,窑工们若再烧出一窑破碗,窑主就将停窑,窑工们就将卷起铺盖回家。……

罗隐得知,觉得窑工可怜,便双手合十,对着窑炉祈祷说:“窑神保佑!让窑炉烧出的都是好的碗吧!”说也奇,经罗隐祈祷,此后烧出的碗都不再是有裂痕的碗,产多销快,汀溪窑的制瓷业日渐兴旺起来。

晋江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俗谚:“罗隐公,何褴褛!乞吃骨,皇帝嘴!”意思是说,别看罗隐衣衫破烂,像乞丐一样,他说的话却“出语成谶”非常灵验!

晋江罗裳山玉髻峰峭壁上,有幅刻马,人称“画马石”,寥寥几笔,就刻画出马的形象来。传说这是罗隐流浪到此地刻画的。这马一到晚上,就变成活马,从峭壁上冲闯下来,跑到农民的庄稼地里饱吃一顿。于是农人守夜,遇到马吃庄稼就狠命追赶,可老是追赶不着,不久马就撞入峭壁变成画马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后来罗隐怕这马糟蹋农人的庄稼,于是在画马的头部和尾部各刻了几笔,于是这几笔便变成了马的木栅栏,将这匹桀骜(jieao)不训的马给圈住了!

罗隐在晋江深沪也有个传说。说的是罗隐流浪到深沪的“宝泉庵”住宿,夏日蚊子多,不堪其扰,于是他持扇叱蚊曰:“到那边去!快到那边去吧!”从此庵左无蚊,而庵右蚊子甚多,嗡嗡营营成群结队。

明人何乔远《闽书》载云:“深沪有市心保(保:“角落“、“份头”),中有井,深可丈余,足一保汲,名宝泉,旁有宝泉庵,庵左无蚊,亦传罗隐所许。”

5、历来咏西施的诗篇多把亡吴的根由归之于女色,客观上为封建统治者开脱或减轻了罪责。罗隐这首小诗的特异之处,就是反对这种传统观念,破除了“女人是祸水”的论调,闪射出新的思想光辉。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一上来,诗人便鲜明地摆出自己的观点,反对将亡国的责任强加在西施之类妇女身上。这里的“时”,即时会,指促成家国兴亡成败的各种复杂因素。“自有时”表示吴国灭亡自有其深刻的原因,而不应归咎于西施个人,这无疑是正确的看法。有人认为这里含有宿命论成分,其实是出于误解。“何苦”,劝解的口吻中含有嘲讽意味:你们自己误了国家大事,却想要归罪一个弱女子,真是何必呢!当然,挖苦的对象并非一般吴人,而是吴国统治者及其帮闲们。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后面这两句巧妙地运用了一个事理上的推论:如果说,西施是颠覆吴国的罪魁祸首,那么,越王并不宠幸女色,后来越国的灭亡又能怪罪于谁呢?尖锐的批驳通过委婉的发问语气表述出来,丝毫不显得剑拔弩张,而由于事实本身具有坚强的逻辑力量,读来仍觉锋芒逼人。

罗隐反对嫁罪妇女的态度是一贯的。僖宗广明年间(880—881),黄巢起义军攻入长安,皇帝仓皇出逃四川,至光启元年(885)才返回京城。诗人有《帝幸蜀》一首绝句记述这件事:“马嵬山色翠依依,又见銮舆幸蜀归。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怨杨妃。”“阿蛮”即“阿瞒”的通假,是唐玄宗的小名。前一回玄宗避安史之乱入蜀,于马嵬坡缢杀杨妃以杜塞天下人口。这一回僖宗再次酿成祸乱奔亡,可找不到新的替罪羊了。诗人故意让九泉之下的玄宗出来现身说法,告诫后来的帝王不要诿过于人,讽刺是够辛辣的。联系《西施》作比照,一咏史,一感时,题材不同,而精神实质并无二致。这样看来,《西施》的意义又何止为历史作翻案而已!

6、晚唐罗隐有诗曰:“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窃以为是评中肯,将西施身上的所有光环剥离殆尽,她不过是一位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小女子罢了。如果非要给她贴上爱国、祸国、间谍等标签,那么笔者只能说,一个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可悯,但不宜刷屏。

严格地说,吴越与所有诸侯实体一样,还不能称为国家。代表国之正朔的周天子在洛阳活得好好的,招牌固然不鲜亮,但政治生态链并未断裂,诸侯们有个大事小情,还要请这个天下共主出来“合法性”一下。但是,谋求独立的诸侯不是没有,楚国是一个,早在周夷王时代就公然宣称“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至周桓王即位,熊通再次叫板,自立为楚武王,曾受到舆论的广泛“凌迟”,而越国显然是第二个。

《史记》载曰:“……周敬王时,有越侯夫谭,子曰允常,拓土始大,称王,春秋贬为子,号为于越。”允常就是勾践他爹。一个小诸侯,突然野心膨胀,兼并他国,僭越称王,欲与周天子平起平坐,吴越矛盾正是在此基调下白热化的。

允常的战略大抵分为两步,向外扩张,以增内力;交通楚国,以备外援。如越大夫范全赤裸裸指出:“吴、越二邦,同气共俗地户之位,非吴则越。”灭吴以强越,基本上成了越国上层的共识。另外,楚国强大早已实现,且跟吴是仇敌,联楚拒吴甚至灭吴,也堪称一步好棋。公元前537年,楚国就联合越国等讨伐吴国:“冬,十月,楚子以诸侯及东夷伐吴,……越大夫常寿过,帅师会楚子于琐。”吴国则与周王室同宗,“尊王攘夷”是必须的,太史公叙述夫差发起的“黄池之会”,就用了公允之笔触:“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一个“全”字,很能说明问题。春秋中后期,晋常以吴为同姓国而拉吴夹击楚,此即“巫臣请使于吴”的主要使命,以至“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是以始大”。吴国断无可能坐视越国强大而不管。

显然,吴越成为“敌国”,咎在越国,战火烧到人家门口不说,还违犯“礼乐”之大义。公元前510年夏天,“吴伐越,始用师于越也”,两国的矛盾第一次公开化。不义的一方如何能胜?越果然一夜回到解放前,求“贡踢”以和,做了吴国的跟班。阖闾四年,吴伐楚,命允常派兵参战,允常不听,于是阖闾在夺取楚国的六邑和灊邑后,回过头就破了越的边境重镇携李(今嘉兴)。公元前506年,允常好了伤疤忘了疼,乘阖闾攻占楚国郢都之机挑起战端,“吴在楚,越盗掩袭之”。由于吴的实力太过强大,允常没占到便宜,几年后病逝了。

对越国的警惕与防范,吴似乎一以贯之。前494年的夫椒之战,越的都城埤中被严重破坏,勾践为奴三年被释放,曾抱怨说:“吴国为不道,求残我社视(祀)宗庙,以为平原,弗使血食。”不得不迁都。《礼记》云:“国君死社稷。”夫差的意图很明显,毁了你的祭祀,还独立个什么!

常说“春秋无义战”,但越国确乎失其大义,吴在大义上则还有那么一些。源于此,若再刷屏西施是“爱国间谍”,就是一厢情愿、是非不分了,也是对一个无知无识的草根少女的“政治化”。

西施上岗前,接受过三年培训,肯定不是临时工。但是,她接受的只是歌舞、步履、礼仪等培训,腐化夫差为第一目的,范蠡的“灭吴九术”说得很清楚。实际上,单就腐化夫差以“祸吴”而言,西施的作用仍然被夸大。没有西施,夫差还会有其他女人,照样要修楼堂馆所;没有越的“厚献遗之”,他的生活照样会奢靡,孙武早看透了,夫差就是这样的任性,没法子。

所谓“傻货欢乐多”,夫差大体上属于那种极端任性的傻货。《史记》里描写他的性格特点,用得最多的词,就是“不听”,感觉像个孩子。如孙武劝他:“今四境无忧,王恃其强盛,骄乐必生。”他不听,孙武飘然归隐;伍子胥充耳的“不听”更多,终被赐死。遇到挫折,勾践尚知“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心想事成;再瞧夫差,从公元前482年第一次吃瘪开始,一直到公元前473年冬“自刭死”,九年时间,他唯一使用过的办法居然是“使厚币以与越平”,称臣媾和。不图扬鞭自奋蹄,只求任性做傻货,这些,与西施何干?

勾践先生也终于觉悟了,灭吴之后在徐州会盟诸侯,乖乖地派人去请周天子册封一个“伯(霸)”的头衔,随后沉西施于水。一代佳人就这么做了权力斗争之牺牲,哀哉!这个两千多年都擦不掉的黑,我们可不能再跟着黑了。战国后期的墨子先生说得好:“西施之沈,其美也。”她的死,唯美而已,无其他任何意义,这算是美学的哲学了吧!

7、"西施现象"的本质是如何评价西施的问题,如何评价西施的呢?历来多将亡吴的根由归之于女色,认为西施是祸水。唐朝罗隐曾有西施诗一首:"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罗隐这首小诗破除了"西施是祸水"的论调。"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家国兴亡成败是各种复杂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吴国灭亡是各方面矛盾激化爆发的结果,而不应归咎于西施个人。将一国的衰亡归结为个体的美色,是为亡国君臣摆脱责任的托词。"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则用推论说,如果西施忠诚吴国,后来越国的灭亡又能怪罪于谁呢?在历史大势面前,个人的作用毕竟是有限的。西施是个爱国者,我们不能因为她的美色和她的作用,将她列为祸国魁首。

的确,西施为越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后人将西施在吴越争霸中的历史作用过分拔高,仿佛西施成为越国灭吴的头号功臣、王牌武器。这就严重背离了史实。西施在吴越争霸大局中仅仅是一枚极小的棋子,作用有限。

当初,文种曾经将越国的复仇计划归纳为"九策":第一是相信天佑越国,要有必胜之心。第二是赠送吴王大量财物,既让吴国信任越国,疏于防范,又让夫差习于奢侈,丧失锐气。第三是先向吴国借粮,却用蒸过的大谷归还。

夫差见越谷粗大,就发给农民当谷种,结果第二年根本生不出稻谷,导致吴国大饥。第四是赠送夫差美女,让他迷恋美色,不理政事。夫差宠爱的西施和郑旦就是越国赠送的。第五是向吴国输送能工巧匠、巨石大木,引诱夫差大起宫室高台,空耗国家财力民力。

第六是贿赂吴王左右的奸臣,败坏吴国朝政。这个奸臣主要是伯骸5谄呤抢爰浞虿詈椭页嫉墓叵怠U飧鲋页贾饕是伍子胥。第八是越国积蓄粮草,充实国力。第九是铸造武器,训练士卒,寻找机遇攻吴灭吴。

文种和范蠡在吴越争霸过程中,提出了一整套现实到惊人、坦白得不能太坦白的外交计划,可以说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千年后意大利的马基雅维利如果能够看到文种、范蠡的思想和实践,一定会认为发现了远古的知己。在宏大计划中,进献西施软弱对方和勾践违心品尝夫差的粪便一样,只是一个小战术而已。

那么西施在夫差身边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呢?我们且不说西施不能向越国透露吴国机密,更不说西施没能操控夫差离间吴国君臣,单单在迷惑、软化夫差方面,西施的作用也很有限。

夫差没有向西施透露国家机密,更没有让西施参与朝政,而且在臣服越国后依然保持着昂扬的政治斗志和精干的政治智慧。吴国国际地位持续提高。公元前482年,吴王夫差约晋定公、鲁哀公等中原诸侯到黄池(今河南封丘县西南)会盟。在黄池,偏居东南的吴国在夫差的成功操作下获得了天下霸主的地位。

在文种九策的作用下,吴国的国力的确下降了,但吴越两国的实力对比并没有一边倒。衰落的吴国和崛起的越国的实力对比相去无几。从公元前482年勾践趁夫差北上争霸,倾巢而出,偷袭吴国开始,一直到公元前473年,越军采取了长期围困战术,攻陷姑苏为止,吴越的争霸持续了十年。因此不能说卧薪尝胆的越国实力远超过吴国。越国胜得也很艰难。

西施在政治上仅仅是让夫差误信越国的忠诚,对越国疏于防范的道具之一。

美人已去,芳踪难觅。红楼中同为苦命人的林黛玉曾写下西施一诗,认为葬身江水是西施最好的命运:

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

效颦莫笑东村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笔者认为,西施不是传说的巾帼女侠,而是喜欢在江南的溪边浣纱的邻家女孩。只是身逢乱世,美貌惹祸,小女子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才引出了那么多的是非曲直和历史疑团来。一个弱女子能够成为一个历史现象,着实不易,也着实令人感慨。

8、打开一张古吴越地图,也就是现在苏南浙北太湖流域一带,如果你怀着足够的真情和爱心俯身去看,西施就会在这张地图上复活,在水乡的细雨烟波间显现她的天姿真容。如同五月的荷花,突然绽放令人吃惊的美。

也许真的像太湖渔民所说的,西施之魂变成了柔软无骨、纯洁如玉的浪里银鱼,但通过一张地图,现世的我们得以与一位死去的经典美人在内心深处发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西施正是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恋爱活下来的,并且因一代又一代人爱的滋养而鲜活、生动、饱满。我们的想象力需要一张地图协助,才能挽留她永不凋谢的绝世之美。

诸暨、萧山、绍兴、德清、嘉兴、苏州、无锡、宜兴、三山岛……一张地图上到处有她的漂泊与足迹,传说与归宿。地名分享了西施的荣光,死后的西施也找到了一个又一个故乡——她的故乡多得不计其数。

关于她的归宿之谜,“西施随范蠡返五湖而去”之说影响最大。它源自《越绝书》,经司马迁《史记》记载,再经后世善意文人的附会、演绎和各种民间传说的融合,成为最流行的说法。在无锡五里湖,西施与范蠡打鱼为生,范蠡写下我国最早的《鱼经》,从而成为养鱼鼻祖;在德清西施兜村,有一座“西施画桥”,西施和范蠡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起了男耕女作的隐居生活;在嘉兴,西施和范蠡曾来这里开店做丝绸生意;在宜兴丁蜀镇,有慕蠡洞、西施洞,范蠡夫妇又成了制陶鼻祖,现在烧陶使用的“火焖法”就是西施发明的……传说中的范蠡被放大了,居于主角地位,而西施,则成为男性中心主义的一个配角。

传说是一种庇护,来自民间世界对美的珍爱与挽救。但传说中一厢情愿的好意很可能掩盖了历史的真实:对悲剧的规避。

墨子离吴越之世最近,他就说:“西施之沉,其美也。”一些诗人也同意墨子的看法:“肠断吴王宫外水,浊泥犹得葬西施。”(李商隐)“不知水葬今何处,溪月弯弯欲效颦。”(皮日休)在《红楼梦》第六十四回中,曹雪芹也借林黛玉之口说:“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因为太美,就必须装进革囊沉入水中,因为美得无辜,就必须将她一笔勾销,让她销声匿迹,省得留下什么“麻烦”。这,符合我们文化中最阴暗部分的逻辑。

我在太湖三山岛时,有人指着离岛不远水面上的一丛芦苇说,那就是西施的水葬台。很早的时候,岛上有一座娘娘庙,庙里奉供着西施,她是小岛的守护女神。而水葬台上长着一株巨大的柳树,不知是哪个年代长出来的。文革期间,娘娘庙被毁,柳树随之就死了。

如果是夫差水葬了西施,那是他在自刎之前,将亡国的愤怒和羞愧发泄到曾经的热爱者身上。石榴裙被撕碎了,它是被跪倒在她脚下发誓做牛做马为她建起官娃宫百般献出殷勤的多情男人撕碎的。将亡国之耻转嫁到一位弱女子身上,才是真正的耻。

勾践同样脱离不了将西施沉潭的嫌疑。既然他能十年卧薪尝胆,做人质期间为讨好夫差而品尝仇人的粪便,是一个复仇者,那么,他身上必然有一种更加令人不可捉摸的性格倾向。还乡美人的处理成了一个难题——她会不会是新的红颜祸水?吴国的灭亡会不会是越国崩溃的一个信号?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问题会令勾践寝食不安。

不过,明代冯梦龙在《东周列国志》中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是勾践夫人嫉妒西施的美貌而将她沉潭的。特别是西施回到越宫并得到越王的宠爱的话,嫉妒会使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容不下另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冯梦龙说:“勾践班师回越,携西施而归。越夫人潜使人引出,负以大石,沉于江中,曰‘此亡国之物,留之何为?’”诸暨的一位女作家对我说,女人的嫉妒之心是一条毒蛇,不仅会咬人,还会杀人。所以她同意冯梦龙的看法。我觉得她有自己的道理。

以古代君王和政客为代表的“红颜祸水论”遭到了一个人最为强烈的质疑和最为鲜明的抨击。这位西施的“辩护律师”就是唐代诗人罗隐。他在《西施》一诗中写道——

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

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

诗人们总习惯于赞美,称西施“鸟惊入松萝,鱼畏沉荷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一双笑靥才回首,十万精兵尽倒戈”等等,历代这样的诗篇可以车载斗量。但美除了赞美,更需要辩护。“为美一辩”,罗隐做到了。

为美而死,是西施的悲剧。向死而生,则是西施的必然。在美与血腥的角逐中,两个杀伐的男人(勾践和夫差)成为西施身上的寄生者——被美蔑视的人。因为西施之美,是超越人的世仇和国家敌意之上的。

西施之美是一张地图上的流亡之美,是采自故乡山水间的乡野之美,是香草、荷花、露珠之美。在浙江诸暨,家乡人为她建起了漂亮的西施殿,匾额上是无穷的赞美:荷花女神,红粉天地;越中女娲,国色天香;苎萝明珠,绝代佳人……西施是重的,因为她身上有各种身份的叠加:浣纱女,政治贡品,远嫁者,打入敌人内部的女间谍,以倾国倾城之貌灭掉一个国家的人。这样的西施的确是一种重,是君王强加在她柔弱肩头的重,是狭隘者津津乐道的重。

与此同时,西施是一种轻。正如传说中,“母尝浴帛于溪,有明珠射体,感而孕”。正如她的原名夷光,闪耀着月宫明珠的光华和美丽。

有一个不完全的统计,历代以来,写西施的古诗词有400多首,戏曲20多部,民间故事和长篇小说10多部。她是艺术家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个灵感源泉。清代编撰的诗文词典《佩文韵府》,与西施有关的词条就有40多条,如西施石、西施乳、西子醉、西子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