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美国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近日在国内上映。这是同名小说第五次被翻拍。以一部大制作影片而言,电影票房算不上出色,却带动了原著小说在国内热销。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美国作家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1925年所写的一部以20世纪20年代的纽约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它奠定了菲茨杰拉德在美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使其成为20世纪20年代“爵士时代”的发言人和“迷惘的一代”代表作家之一。20世纪末,美国学术界权威在百年英语文学长河中选出100部最优秀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高居第二位。 盖茨比为何“了不起”,并不能从小说文字获得直接解释。这个形容词甚至可以理解为反讽——用国内一家媒体娱乐版的通俗化标题,这个故事可简化为“吊丝逆袭一时爽,最终仍是火葬场”。 真正了不起的可能是菲茨杰拉德。盖茨比浓缩了他一半经历的影子,而他对“美国梦”破灭的预言,远超前于他的时代。 “爵士时代”浮华至上 菲茨杰拉德将1919年至1929年命名为“爵士时代”,一个挥金如土的时代,一个充满嘲讽的时代。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我们能读到对这一时代精神面貌最全面生动的写真。 全书以盖茨比邻居尼克的口吻叙事。他住在长岛,与邻居盖茨比交上了朋友。后者出身贫苦,但雄心勃勃,因贩卖私酒暴富。他常在家举办豪华宴会炫富,目的是为了吸引5年前的恋人黛茜,赢回她的芳心——他去海外参加一战时,她利欲熏心嫁给了出身旧贵族家庭的汤姆·布坎南。黛茜与盖茨比重逢后旧情复燃,但她美丽的躯壳下藏着一个自私、庸俗的灵魂。尤其当汤差毕姆揭露盖茨比靠违法贩卖私酒致虚银芹富后,面对这样一个前途岌岌可危的不法之徒,“不管她搏凳曾经有过什么意图,有过什么勇气,现在肯定都烟消云散了”。黛茜酒后驾驶盖茨比的车撞死了汤姆的情妇,却与汤姆一道将祸水引到盖茨比身上,死者的丈夫枪杀了盖茨比。 作家对书中人物金钱至上的生活,花费大量笔墨进行描写。盖茨比夜夜举行奢华宴会,来的客人很多他根本不认识。黛茜随身带着小金铅笔,“声音充满了金钱”。汤姆与情妇、属于较下层的威尔逊夫人碰面时,同样酗酒狂欢,纸醉金迷。 不管属于哪个阶层,这些人都崇尚金钱,追求享乐,也都坚信金钱会让生活更美好。黛茜和汤姆属于“上流社会”,被金钱完全同化,对暴发户却极度排斥和鄙视。盖茨比不懂这个道理,他执著追求财富,以为由此就可以重新得到“理想的化身”黛茜,即使获得了物质上的满足,也仍然无法逃脱精神上的孤独与悲苦。 盖茨比的梦是典型的“美国梦”。他的奋斗体现了美国人尊崇的坚韧、独立、向上的精神,他的失败宣告了美国战后精神的颓废与衰退。物质文明的高度繁荣带给人们心灵的荒芜和扭曲,狂欢享受的表象下隐藏着巨大的精神空虚和迷茫,整个社会精神彷徨痛苦,无路可走。 作家本人:现实版的盖茨比 菲茨杰拉德的小说绝大多数“介于虚构与自传之间”,盖茨比与黛茜身上,就有他与恋人、妻子的影子。 与盖茨比一样,菲茨杰拉德出生时家道已衰落,生活贫困。一战期间,他也在军队服役。 18岁时,他与一位富有证券商的千金姞内瓦·金热恋。但她的父亲明确告诉他:穷小子休想娶富家千金。这种屈辱给他打上终身印记。 1918年,他邂逅泽尔达。她是阿拉巴马最高法院法官的小女儿,精通芭蕾、法语、诗歌。在菲茨杰拉德的热烈追求下,泽尔达允婚,不过开出条件:如果他能挣到钱让自己过上习惯的优渥生活,两人就结婚。 与盖茨比不同的是,菲茨杰拉德得到了自己的“黛茜”,只是结局同样算不上美好。 1920年2月,菲茨杰拉德的小说《人间天堂》出版,一炮而红。他马上发电报给泽尔达:“书卖得好,速来纽约”。当年4月,他们结婚。 两人婚后生活豪奢,《了不起的盖茨比》中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景,是他们生活的忠实记录。靠给杂志写稿子,菲茨杰拉德的年收入平均有25000美元,当时教师的平均年收入是1299美元。夫妇俩是所有派对的座上宾,高级商店和酒吧的常客。读者期待从他的作品中一窥上流社会。 不久,两人感情濒于破裂。泽尔达难以忍受自己只能作为著名作家的妻子存在。后来,她被诊断有精神分裂症。 1929年美国和全世界都陷入经济大萧条,属于菲茨杰拉德的黄金时代悄然逝去。他在1934年出版的长篇《夜色温柔》已不复盛名。酗酒、经常拖稿、不合时宜的风格,使得杂志和报社陆续中断了向他约稿。 1940年12月21日,菲茨杰拉德死于酗酒引起的心脏病突发,年仅44岁,遗留一部未竟之作《最后的大亨》。他死前已经破产。7年之后,泽尔达所在的精神病院意外失火,她被困在顶楼,活活烧死。 两人最后葬在了一起。他们的墓碑上镌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家喻户晓的结尾:“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直至回到往昔岁月。” 预言美国梦的破灭 许多人对书最深刻的印象,正如对巴兹·鲁赫曼导演的同名电影一样,是奢靡浮华的时代氛围。但菲茨杰拉德强调的,是这种浮华中已经透出的腐味——贩卖私酒、黑帮猖獗、农民背井离乡涌向东部大城市,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恶果显露,道德被打上金钱的烙印,物欲横流、享乐至上…… 他写这本小说是在美国极度繁荣的1925年,这种底色无疑与歌颂享乐的普遍氛围唱了反调,也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小说出版后销售上的失败。 在《了不起的盖茨比》出版两年后,菲茨杰拉德接受了一次采访,他在采访中预言美国在不久的未来将面临着“全世界的考验”:“人们都认为我们是这个世界最了不起的人,因为我们最富有,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等一等这波繁荣高潮的结束!等一等下个太平洋战争或反对欧洲合并纠纷的开始!”那位记者被这番话逗笑了。 1929年10月19日华尔街大崩盘,美国迎来持续5年的严重经济危机。一直到上世纪50年代,读者才意识到这是一部预见性的小说。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屈灵在1951年说,菲茨杰拉德比他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清楚,美国这个社会体制的严酷之处。与他同时代的小说家都开始被遗忘,比如卡贝尔、多斯·柏索斯、斯坦贝克、德莱塞和法莱尔,剩下来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也许只有福克纳和海明威。